魏璋经过她身边,腰间玉佩的绦子堪堪划过薛兰漪的肌肤。
冰蚕丝缠绕着薛兰漪修长的脖颈,而后割过喉咙,触感如刃。
薛兰漪几近窒息。
“今夜,又可以陪爱妾看星星了。”魏璋嘴角勾起莫测的笑意。
薛兰漪脑袋嗡的一声,不知他话是何意。
魏璋未再停留,踱步而去。
终于,冷松香离她而去,玄色身影消失在东华门外。
天边的乌云也仿似散去。
肃然的气氛因为魏璋的离去消散,周围人的呼吸声仿佛都大了些。
少帝精神恍惚,并未有心思处置薛兰漪,指着她的鼻子,“丢进宗人府,令宗人府尽快处置!”
他不想见到任何与先太子有关的人,扶着沈惊澜仓皇而去。
薛兰漪被侍卫押解着,往皇城西南角的宗人府去。
走过狭长的甬道,目之所及越来越荒芜,再不见金砖碧瓦,只有腐朽的冷宫。
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血腥味,隐隐夹杂着深宫处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声。
薛兰漪心知自己犯了欺君之罪,又顶着“先朝乱党”的名头,圣上不会放过她了。
此一去,就是见不到光的黄泉路。
这一生到底是有许多遗憾和放心不下的,薛兰漪依依不舍望向朱墙外。
皇宫西南位于高地,就算不上阁楼,亦可观皇宫外的景象。
恍惚间,她看到一匹白马拉着车轿,从朱墙外的一条小巷悄然走过。
“烈风!”
薛兰漪认出那是魏宣的坐骑。
是不是说明马车里是魏宣?
老太君已经趁乱救出魏宣,准备离京了?
薛兰漪黯淡的眼中浮出一抹亮色,脚步下意识往城墙外偏了一步。
“赶紧走!”侍卫推了她一把,钳制住了她的肩膀。
薛兰漪立着不动,定定看着马车渐行渐远。
一瞬间的冲动,她推开了侍卫。
反正怎么都得死,她还想见她的少年最后一面,哪怕目送他的背影也好。
她提起裙裾,冲上一旁的阁楼。
“找死!”侍卫抽刀,追了上去。
一挺拔的身影挡在了侍卫面前。
侍卫见着来人,立刻脸色大变,恭敬地跪地请安。
薛兰漪未曾回顾,一直跑到了三层阁楼上,凭栏眺望。
恰好,马车的车帘从内掀开了。
马车里,苏茵对她遥遥颔首,然后后仰。
薛兰漪看清了昏迷躺在软凳上的魏宣。
许多日不见,他脸上更无血色且浮肿,下巴生了胡茬,看上去几乎没什么活气儿了。
前日跪在老宅时浸染的泥浆糊了满身,没有人帮他清洗,整个人狼狈不堪。
从前的他便是行军打仗归来也从不会满腮胡茬,更不会满身汗渍血水。
他在薛兰漪面前总是白白净净,清清爽爽的。
薛兰漪笑他比姑娘还讲究。
他说这叫男为悦己者容。
薛兰漪不禁眼眶一酸,不忍看他现在这般模样,可又忍不住多看几眼。
毕竟,以后再也没机会了。
终究,马车缓缓离开了视线,往京城外去了。
薛兰漪呆呆望着那个方向,半晌不语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