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更大声:“等个屁!再等赶不上车了!想见你妹妹以后有的是机会见,赶紧走!”
“我不!!”
谢翎之拼命和奥列格那铁钳一样的手抗衡,情绪过激的他爆发出了远超平时的力量,竟愣是拖住了奥列格的脚步。
“——哥哥,爷爷,奶奶!”
一道脆亮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,三人循声望去,见是背着小提琴包的谢姝妤跑了过来。
小提琴班就在特百惠对面,中间只隔着一条马路,平常都是顾岚或谢翎之接送她上下课,但今天,显然两人都没这个空闲。因此当老师提前二十分钟下课后,谢姝妤左右等不到人,干脆自己过马路回了家。
不料刚到家门口就是这么一副场面。
瞧着谢翎之狼狈的模样,以及奶奶手里的行李箱,谢姝妤顿感不安:“爷爷奶奶,你们要带哥哥去哪里?”
不等玛尔法想出个温和的谎言,奥列格便坦言道:“你哥哥要跟我们回额尔古纳住了,以后你跟你妈,还有你的新老爹好好过吧。”
谢姝妤一懵。
“姝妤!”
谢翎之焦急地喊她,等谢姝妤茫然看过来,他却忽地又哑口无言。
礼物盒紧紧攥在手中,被他藏到了背后。
这和他预想的道歉场景不一样。
在他的预想里,他和姝妤应该单独待在卧室,他递出礼物,诚恳地道歉,并说些好听的软话。他打了无数腹稿,不论姝妤拒绝他几次都够用。要是直到他说尽了甜言蜜语她都还不肯原谅她,那他就把礼物扔到床上,去挠她痒痒。她笑了,自然也就原谅他了。
该是这样的过程才对。
这样温馨,隐秘,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过程。
而不是像当下这般,迎着烈日和亲戚的旁观仓促进行。
这么珍贵的和好礼物,不该在这种时候送给姝妤。谢翎之难得地不知所措,身体无意间卸了劲,被奥列格瞅准时机一把塞进计程车。
奥列格砰的关上车门,朝司机喊:“去火车站!”
计程车在引擎轰鸣声中迅速跑远,谢姝妤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她尖叫着追了上去:“哥哥!哥哥不要走!哥哥!!”
谢翎之慌忙转身趴在坐椅背上,透过后车窗望她:“姝妤!波留莎!”他急得甚至喊了她的小名。
听到谢姝妤喊叫的顾岚也紧忙跑了出来:“姝妤你去哪?别乱跑!”
谢姝妤不听也不理,迈着两条小短腿奋力追赶计程车:“哥哥!回来哥哥!哥哥!——啊!”没注意到地面翘角的方砖,她一下被绊倒在地,膝盖磕破了一大片,血流如注。
谢翎之瞳孔骤缩,失去理智地一脚踹向车门,疯了似的喊:“停车!快停车!我要下车!”
司机吓了一跳:“喂!别踹车门!你们两个能不能看好孩子,这还是在大马路上!”
奥列格和玛尔法忙摁住谢翎之,奥列格骂骂咧咧道:“混小子你干什么?你他妈不要命了?!”
谢翎之不停挣扎:“姝妤摔倒了!我要回去看她!”
“看你妈的看!摔一下能怎么?她又没摔死,你至不至于这样儿?”
谢翎之怒吼:“她流血了!!”
连顾岚都不知道,谢翎之曾严厉训斥过谢姝妤,因为她有个坏毛病——喜欢故意摔跤。
和那总支不起耳翼的耳骨一样,谢姝妤通身的骨头都很软,别的小孩子都已能够稳稳当当地站立走路了,她却还是只能在泡沫垫上爬来爬去,偶尔站起来走一走,没几步就歪斜着倒了下去。
她倒下去之后,一般有两种做法:如果周围没有人,她就哼哼唧唧着自己爬起来;如果周围有人——他们基本都在忙自己的事,注意不到她——她则会可怜兮兮地哭叫出声。而她哭了之后,马上就会有人来抱她哄她。
那个抱她哄她的倒霉蛋大多时候都是谢翎之。
这种吸引关注和关怀的方式被谢姝妤记在了脑中,一直延续到她两岁,已经能跑能跳,也还是习惯靠摔跤来引起父母或哥哥的注意。
那天,谢翎之从幼儿园放学回来,在家里自学拼音。他学习时一向全神贯注,因此也没注意到边上拿着积木,看了他许久的谢姝妤。
谢姝妤不满地甩甩尾巴,站起来,走到他身边,故作不小心地摔倒下去。
“啊。”她刻意地叫了一声。
谢翎之果然被引来了。
但他没陪她玩,只把她从地上捞起,放进宝宝游戏围栏,然后回去继续写拼音。
谢姝妤瘪起小嘴,觉得自己被冷落了。她锲而不舍地翻出围栏,又一次在谢翎之附近摔倒。
这回她叫得惨了些,倒不全是为了吸引谢翎之注意,而是确实有些疼。
谢翎之赶过来,皱眉抱起她,“你好好在里面玩玩具,别爬出来,危险。”
他再度把谢姝妤放进围栏,可谢姝妤却抓着他肩头衣服不放,奶声奶气说:“哥哥,陪我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