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伐。
他想他或许走进了一个误区。
因为自己没有能力,宿傩又太过强大,他总是不停去想,所谓“命定”对宿傩份量几何,他能靠命定身份对宿傩施加多少影响。但问题的关键从来不是命定。命定仅仅是施加在他和宿傩身上的一个概念。剥去这个概念,事情的真相其实无比简单。
——自始至终,只关乎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。
要杀死两面宿傩,就要得到他全部的感情,成为他的“命定”,正如夏油之于五条。
只有在这种情况下,宿傩才会接受“命定”这个概念,才会在虎杖自杀后接受共同消亡的结果。
否则,即使同步率达到100%,只要宿傩认为虎杖是虚假的“命定”,他就不会善罢甘休,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寻找破解之法。他的心象风景不会承认虚假的存在,虎杖必须成为他心中唯一的真实。
成为无法被任何人替代的、独一无二的真相。
三人在咖啡厅小坐了一会儿,五条嗜甜,他点的甜品甜度让钉崎直皱眉头。虎杖很给面子地咽了下去,感到一阵干渴。过量的糖分把口腔的唾液都吸收了,他赶紧喝了两口可乐弥补。
电影快开场了,虎杖率先起身告别,他在影院门口取了票,又买了些爆米花。他拎着爆米花桶左顾右盼,在人潮涌动的大厅里寻找顺平的踪影。
顺平站在角落里玩手机,似乎来了有一会儿了。虎杖上去跟他打招呼,他活力满满的笑容让顺平不由得眯起眼睛。
有些刺眼呢……
像是从来没经历过任何阴霾。
吉野顺平不讨厌虎杖这样的人,虽然他身上散发出的、过于灿烂的光辉,总是让他想起学生时代里广受欢迎的田径选手和篮球运动员。那些人未必有多么合群,只是在大家还懵懂无知的年纪里过早学会了与人相处的方法,由此显得鹤立鸡群,得到老师和同学的偏爱。
坐在角落里的顺平不动声色地观察,窥视他们的一言一行。每当他以镜头外的视角,观看这部现实中的电影时,就会发现那些人是跟自己完全不同的物种,甚至可能是外星人。
他对他们的感情,既有渴慕,又觉得恶心。
是一块冰对太阳光所产生的感情。
融化是一种注定。
虎杖在自动贩售机前选饮料,顺手来碰顺平的肩膀,问他喝什么。顺平瑟缩了一下,想到以前在放学路上,总是被学校的流氓学生抓住肩膀要钱。
还好我毕业了。他想着。成年是一道默认的分界。
他考进了大学,虽然人缘依然不好,但人们不再把排挤和欺凌做的像高中时那么明显。他们长大了,有更多的取乐之道。一个阴郁沉闷的同级生不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。
那些混混们还在家乡的小巷里游荡,他们毕不了业,便成了一个个绑死在学籍上的幽灵。
新年去神社祈福的时候,顺平总是合十双手,虔诚地祝他们不得超生。
电影渐入佳境。
虎杖一开始还想着宿傩的事情,渐渐被剧情发展吸引了注意力。他全神贯注地看着主人公的命运,不时往嘴里塞一把爆米花。
宿傩认为爆米花很难吃,讨厌这种空虚的甜味。虎杖渐渐就不怎么吃了。隔了很久再吃到一次,会觉得“果然还是要这个味儿!”看来还是要让宿傩再尝试一回,刚出炉的爆米花和冷掉的爆米花天差地别,根本不能说是同一种东西。
散场后虎杖和顺平还很兴奋,他们一直在影厅里坐到彩蛋放映结束才离开。两人一路都在分析看完电影的感想,聊不过瘾,索性找了张长椅坐下来聊天。
虎杖好久没跟人这么畅快地说过话了。
虽然平时和高专的大家都相处得不错,但虎杖从没和谁聊得这么投机过。伏黑对什么都不甚积极,关系虽然融洽,却总觉得少了些同龄人之间吵吵闹闹的欢乐。钉崎性格活泼外向,有些硬朗的男子气,和虎杖很合的来,但兴趣爱好上却跟虎杖大相径庭,有时就聊不到一起。五条老师事务繁忙,七海有自己的主业,而宿傩……
宿傩……
虎杖脸上笑容一卡。
宿傩对虎杖的一切,统统不屑一顾。
即使是命定向导芳醇的血液,宿傩也只在床笫之间表露过贪婪。一旦情事结束,虎杖就立刻被宿傩视为“呛人的焦木”,嫌弃地推到一边。区别于身不由己的一级哨兵,暗级哨兵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理智,向导的信息素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娱乐之物,可有可无。
顺平正说的起劲,见虎杖兀自出身,便问:“怎么突然不说话了?我讲的话题很无聊吗?”
“啊,不是的。”虎杖回过神,摇了摇头,“我只是在想《蚯蚓人》的剧情。”
“我在想,人要怎么跟怪物相爱呢?”
夕阳的余晖越过河堤,均匀地洒在两人身上,犹带微弱的暖意。顺平转过头,冷不防对上虎杖探问的眼睛。他的头发、睫毛,乃至脸上细小的绒毛,都被日光染成灿灿的金色,